瑞士加密貨幣法律專家揭露 KYC 制度失靈內幕

Fatemeh Fannizadeh 談論加密法律、瑞士及 KYC 失敗的原因

法蒂梅‧法尼扎德（Fatemeh Fannizadeh）是日內瓦法律事務所（Geneva Legal）專門從事加密產業的律師，她親身體會到美國金融法律的長臂力量，往往會波及無辜的個人。出生於伊朗、在瑞士長大，如今定居紐約市的她表示，有時僅僅因為自己的名字，就會在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遭遇問題。

「制裁問題是我從小就面臨的，」將於本月底在德克薩斯州奧斯汀舉行的「共識 2024 大會」（Consensus 2024）上發表演講的法尼扎德告訴 CoinDesk：「我的名字是伊朗人的名字，所以有時會因為我的名字在金融機構的系統中觸發警報而遇到麻煩。」

「共識 2024 大會」將於 5 月 29 日至 31 日在德克薩斯州奧斯汀舉行。請在此購買門票。

除了這種情況給她個人帶來的不便之外，金融監控的議題——往往是以安全為由，以及為了減少洗錢和資助恐怖分子等犯罪行為——法尼扎德認為，實際上對世界造成了負面影響。追蹤幾乎所有金融流向簡直是「低效率」的做法。

更糟的是，那些有權有勢、需要尋找逃避法律的途徑的人，往往足夠老練，能夠做到這一點。因此，現代金融處於一種狀態，每個人的個人隱私都被犧牲了——但又有什麼意義呢？「隱私是一種權利。不幸的是，如今我們不得不為之奮鬥，因為科技的力量太強大了，」她說道。

「我希望去中心化金融（DeFi）與隱私技術相結合，能夠提出創新的解決方案，比現有系統更包容善意的行為者，同時更有效地排除惡意的行為者，」法尼扎德說。

CoinDesk 採訪了法尼扎德，討論了加密法律的現狀（以及為什麼現在幾乎不可能跟上監管變化的步伐）、為什麼瑞士正在失去加密中心地位（以及它可能如何反彈）、以及她最期待「共識大會」的哪些內容，該大會僅剩幾週就將舉行。

你還認為瑞士是加密中心嗎？

這取決於你如何定義加密中心。我仍然認為，在瑞士設立一個項目是有充分理由的。但我會說，瑞士當局過去對加密更加歡迎，自從 ICO（初始代幣發行）熱潮時期，許多項目在「加密谷」（Crypto Valley）設立以來，情況已經改變。它不如以前那麼有吸引力，但同時，許多地方都不如以前那麼有吸引力了。

你認為這是為什麼呢？

總的來說，我們看到這個領域的監管越來越多。一個司法管轄區是否友好，取決於許多因素，無論我們是在談論代幣發行、該項目在區塊鏈生態系統中的定位、是否經過許可或完全去中心化等等。視項目的需求而定，它必須面臨的監管環境會有很大變化。如果是隱私項目，或者沒有隱私元素，情況又會大不相同。

我記得當我開始從事加密法律時，情況要簡單得多。我們會為項目提供建議，而且我們知道該怎麼做。如今,我認為即使是律師也不可能跟上世界各地加密監管的所有變化。而且情況也是分散的。

你認為有哪個地區特別突出嗎?或者可能有幾個地區比較有吸引力?我在想香港、阿拉伯聯合酋長國或者巴哈馬。

每個地區都可能具有吸引力,這取決於你想做什麼。所以如果有人更多參與 DeFi 或者只是一般交易,阿聯酋現在是這些項目集中的地方。如果有人現在要發行代幣,我們看到更多是在開曼群島或英屬維爾京群島這樣的島嶼上進行。

以前在瑞士發行代幣更容易一些。對於隱私項目,我們知道要避開哪些地方,但這是一個更複雜的話題——沒有一種「萬能」的解決方案。還有其他需要權衡的因素,比如預算限制或時間限制,某個項目可能需要快速完成,或者有足夠的時間和預算進行更複雜的設置。在我們能找到符合項目需求和風險狀況的解決方案之前,這些都是需要考慮的事情。

你認為瑞士的潮流會發生變化,變得更加友好監管加密,還是會變得更糟?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我們看到瑞士有一些進展,特別是在稅務領域,使得在那裡設立加密項目比以前更加複雜。但這些都是可以通過談判或結構化來解決的問題。瑞士一直是一個在金融領域採取非常中立和友好態度的司法管轄區——尤其是在銀行業。由於它堅持政治中立的立場,因此獲得了各方的信任,可以在那裡設立公司或開設銀行帳戶。

這在歷史上很大程度上是由銀行保密支持的:銀行必須對其客戶群保密。直到 2000 年代初,瑞士銀行從不會透露它們是否與你有業務關係,或者你在那裡有多少錢。一切都會保密,就像你與律師、醫生或牧師的關係一樣是保密的。然而,在美國的壓力下,這種銀行保密政策逐漸消失。美國稅務部門尤其希望知道誰在那裡有銀行帳戶,但沒有申報他們的資產,以補充他們在 2008-2009 年經濟危機後的庫存。

因此,在失去銀行保密性之後,瑞士對銀行業來說變得不那麼有吸引力。幾年後,它開始有所開放。區塊鏈自然適合瑞士作為金融中心的這一敘事,因此瑞士會追求金融創新,並歡迎這一領域。

瑞士前財政部長兼總統烏利‧毛雷爾(Ueli Maurer)發表了一些支持瑞士區塊鏈創新的言論。以太坊在瑞士註冊成立——其他許多重要項目也進駐那裡。瑞士仍在努力從銀行業轉向區塊鏈業,成為一個有吸引力的金融空間。

這一定與「銀行保密法」有關,這看起來是一種祝福和詛咒,對吧?因為你希望政府有權力追查逃稅的富人,但這項法律範圍過於廣泛,最終對企業和個人造成了限制。這只是我的觀點。

我總是覺得,瑞士的銀行保密與美國的「銀行保密法」正好相反,後者是關於監控和 KYC(了解你的客戶),與銀行保密在瑞士的含義完全相反。監控是一個社會和政治問題。一般來說,我反對監控,我認為隱私是一種權利。不幸的是,如今我們不得不為之奮鬥,因為科技的力量太強大了,隨著我們的資訊科技變得越來越強大,情況只會變得更糟。我可以預見到一種最終導致反烏托邦未來的監控形式。我們需要確保現在仍然擁有並保持對我們數據的控制權。

我理解逃稅是不好的,我們需要找到解決方案的論點。顯然,我認為洗錢、資助恐怖分子和犯罪活動都是不好的。但我在想,目前應對這些問題的方式,例如對每個人進行 KYC,是否真的具有建設性或生產力。KYC 阻止了洗錢,或者至少降低了洗錢嗎?如果你看看世界的現狀,我認為目前的做法是一種非常低效的解決這些問題的方式。

我通常會說,KYC 只是收集資訊,追蹤錢從哪裡來、可能用於什麼目的,並不能阻止惡意行為者。在金融領域,有許多精心設計的系統,可以掩蓋錢的來源,或使它看起來好像是別人擁有的錢,因此不會在 KYC 中觸發任何警報。不幸的是,有許多富有且老練的惡意行為者,可以做任何必要的事情來洗錢並將錢用於邪惡的目的。

而正常人,那些沒有這種知識的人,實際上是被這個系統傷害的人。例如,制裁法規通常會針對整個人口,基於他們的國籍或居住地。這些只是沒有惡意的普通人。我希望 DeFi 與隱私技術相結合,能夠提出創新的解決方案,比現有系統更包容善意的行為者,同時更有效地排除惡意的行為者。

這是我的熱情所在,也是我最近一直在思考的話題。我原籍伊朗,大部分時間生活在瑞士。制裁及其影響是我從小就面臨的問題。我的名字是伊朗人的名字,所以有時會因為我的名字在金融機構的系統中觸發警報而遇到麻煩。

這聽起來很沉重。稍微轉移一下話題,我有時會與從事加密領域的律師交談,他們對「加密法律」這個詞有異議,因為它範圍過於廣泛。你認為這個詞是否有意義?

有趣的問題。我目前正在為一本加密法律書籍撰寫一章,該章的標題是「加密法律的瘋狂」。標題暗示加密法律是瘋狂的,意味著沒有人對它的含義和範圍有一個共同的理性理解。這個詞既有意義又沒有多大意義。正如我之前所說,加密監管已經變得如此複雜,每天都有加密法律新聞出現,幾乎不可能跟上並掌握一切。

我也認為,這個問題背後存在一個哲學討論。我們所說的加密法律是什麼意思?我們是指與區塊鏈項目相關或影響區塊鏈項目的國家法規?還是指區塊鏈技術本身的規範領域,即代碼本身的法律?

在美國,一定是前者,對吧?即使沒有任何具體的加密法律,沒有監管機構願意以加密本身的優點來考慮加密。

有這樣一個迷因:「代碼就是法律」,意味著在去中心化、無需許可的產品或項目中,有一些硬編碼的規則,如果滿足必要的前提條件,就會被執行。例如,DAO 中的治理有自己的一套規則。要與 DAO 互動,一個人需要獲得代幣並通過某種流程進行投票。這些都是規範和規則。我有一個假設,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真正掌握區塊鏈技術並對其進行令人滿意的監管的主要原因是,這些國家法律和加密法律的規範系統如此不同,就好像它們說著兩種不同的語言。

人們無法用美國法律的語言來理解加密,反之亦然。就像兩個拼圖,拼圖塊完全不同,無法拼湊在一起而不產生荒謬、無稽的結果。這實際上是區塊鏈的一個特點。我不能責備監管生態系統試圖掌握它,但我認為,他們不應該試圖掌握它,而是應該理解他們需要與之接軌。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方法。

沒錯。老實說,我對此不太